爱
呕。
酸酸的汤汁还在胃里晃动，一个热气腾腾的饱嗝带着些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。
……
半透明的塑料一次性勺子上，除了红汤油、肉末和小截的红薯粉，还有一个一动不动的指甲大小的棕黑色不明物体。
是烧焦的虾子吗？原来还有加料啊哈哈哈！
不对，好像……
想到这里，我一阵恶寒。
凑近看得更清楚了。一节一节的身体，每节上面还有一对足，而且……
用右手的一次性竹筷将它翻了个面，看见被红油的粘住的两片重叠的薄翅，还有两根倔强直立着的、带绒毛的触须。啊，总觉得缺了什么部件，一条腿？或者是一根腿毛？？
刚吃下肚的酸辣粉开始在身体里慢慢躁动，像是开始寻找奸细。
……
温热的水从头顶淋下，却冲不掉身上的麻痹感。仰起头闭上眼，努力张大嘴，把花洒里的水尽量接下，然后喉咙滋出好多气泡，在嘴里漱啊漱地，漱到肌肉酸涩，还是没能漱掉的是酸味和灼烧感。
伸手扶住橱柜，心里中沮丧地祭奠着我好不容易才能跑去吃的酸辣粉。
哗啦哗啦的水声此时好像变得小了。
赤裸踩在水泥浴室地板上，我的脚边似乎有一丝痒痒的触感。
我举着花洒低下头。
是一只棕黑色的小东西，和我之前吃的——不对——一次性纸汤碗里的长得很像，只是体型略肥大了点。
它用触须碰了碰我的左脚侧，然后发出了细微得就快听不见的声音，却直击我的内心——
-它只是不小心跌到花生碟子里了……是太油了的缘故！所以把它还我！
-为什么啊？我没有吃它吧……
-它的腿，有一根在你肚子里。它对我来说意义非凡。我吃掉了它，可没有完整地吃了它……你快点还我。
突然觉得鸡皮疙瘩起来，但是不是因为恶心。多么强烈的意志，让它从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寻找一条腿？这就是没有被道德伦和各色感情理束缚的爱吗……
我感动了，真的感动了。
于是我点点头，很快答应了。我蹲下来，将不拿花洒的左手中间三指伸入口中，不停抠挖，终于在一阵肌肉急剧收缩中吐了出来。
红红的，白白的，还有其他乱糟糟的颜色，糊状和颗粒状的一大滩，我口中还在不停淌着酸水。酸辣粉？怎么成了这样……
它立刻兴奋地扑上去，在蒸腾着热气的呕吐物中开始仔细搜寻。这块榨菜末后面只是一团肉渣，这颗小花生米碎粒后面也只有红薯粉的泡发状碎末，这小片海带是有个小洞的，可以清楚看到后面只有水一样的东西……
嗯……是这个！这条腿没错了！
突然它开心起来，而离地面太远的我的眼睛捕捉不到它进食的过程，不过能从它颤动的薄翅看出它的欣喜。
食毕，它又发出细细的声音——
有劳你吐出来了，不过本来就不应该吃进去的。下次注意点！
说罢它从门缝钻了出去。
嗯……那这滩该怎么办？不如就这样冲掉吧，反正消化得挺稀烂了，应该不会堵塞下水道的。
我把花洒调到冷水档，对着呕吐物的边缘开始攻击。